莼鲈之思

　　江南多水泽，湖域广阔，物产丰盛，有藕、菱、莲子等，然最令人垂涎的是莼菜了。莼，又称水葵，是浮萍的一种。江浙间湖泽大率产莼。唯吴江城东庞山湖所产莼风味独佳，紫背丝细瘦，与他处所产白背丝粗肥的不同，用以与母鸡或火腿等炖汤作羹味道最为鲜美。

　　有关莼的故事，留有一段史话：西晋张翰，字季鹰，吴江莘塔人。入洛襄佐齐王多年，官至大司马东曹掾。时兵荒马乱，张季鹰察齐王将败，为避是非之地，因见西风起，思念故乡莼羹、鲈鱼脍，乃作《西风歌》，表达乡思之情，并以此作为托词，要求辞官还乡，遂被准许，从而避免了祸害。莼鲈之思，现今已广为借用，被作为表达思乡之情的代词。张季鹰退出宦海之后，过着隐居生活，亦为后人所重，与陶渊明东篱佳色，并称空山隐侣。莼鲈之鲈，以松江四鳃鲈最为珍贵，千百年来天下闻名，于今已经灭绝。

　　莼，有季节性，生于春秋两季，至夏初，莼已不生。往昔湖上采莼者，大都是江村女儿，春寒料峭，晨光微曦时分，挽臂赤足，及时采摘，保持其鲜嫩也。莼口味嫩滑，用以作羹汤入口往往不待咀嚼便入咽了。俞曲园晚年居湖中，亦嗜莼羹，唯残牙零落，上下不当，莼入口不可捉摸，更难咀嚼了，遂口占七绝云：“尚堪大嚼猫头笋，无可如何雉尾莼，吾齿居然仲山甫，刚柔茹吐不同人。”不胜感喟。

　　笔者祖籍吴江同里镇，少小离家数十载，晚年始得闲暇，春秋佳日，时常返里探亲访友，水上泛舟，湖畔听涛，闲庭信步，兼游退思园、三桥、罗星洲诸胜，用餐时那火腿丝笋片莼菜汤不可不备，以其口味佳美，胜似其它河鲜多多。尤以三月莼多嫩蕊，较秋莼更胜一筹。以莼羹佐饭，可以胃口大开矣。

　　杭州西子湖亦产莼，但产地不同，似不及吴江莼那般鲜美。孤山畔楼外楼亦有莼羹应市，且有真空包装“西湖莼菜”运销各地，是以上海一些名菜馆，亦有莼羹饷客。笔者偶从超市购得“西湖莼菜”，配以佐料作羹，虽不若时鲜莼菜之可口，聊以自慰乡思云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