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9 Jun 2008

偶爸

早上,被一阵喊叫声吵醒,是老爸正愤怒的对着电话吼叫着,细听了下,原来电话的那头是妈。她把爸曾经写过的一份很重要的材料扔掉了。

我把我自己放到妻子的位置上,想象着我妈的懊恼,和我爸的愤怒。其实,这种事情经常发生,同样在我的身上。我能体会此时的愤怒。可是,最近发生的事情,却让我重新定位了我的老爸。

老爸在我的心中,一直是一个可以不用过多交流的知心战友。我们之所以战斗在同一个战壕里,完全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“敌人”---我妈。作为家里大呼小叫的大管家。我们的战术就是,能躲就躲,能逃就逃。躲逃不过,我们就齐心用舆论的武器使其投降。于是,我妈总是败倒于我们的三寸不烂之舌下。

可是,我和我爸这对父女搭档,也也有拌嘴的时候,尤其是最近,似乎不断的产生着各种各样的误解与矛盾,把我推向我妈的阵营里来。

想到小时候有一次,我在别人面前说我妈的坏话,传到我妈的耳朵里,被罚站。我妈背对着我弄菜,现在想来,那顿饭菜一定不好吃,那里一定浸透了太多的妈的泪水。

也真是30年河东,30年河西。这30年还没到,我就已经快要跟我妈并肩作战了。原因只有一个,因为我们同为女人,我也知道了女人的不易。

前一阵,因为一些生活上的事,我爸对我的误解让我非常伤心。那天早上临出门前,我跟他说:“我本以为你是这个家里最了解我的人,最可以理解我所做的事的人,可我真是大错特错。”这件事儿使得我爸很内疚,后来经我妈的好顿调解,才多少得以挽回。可是,曾经的那种父女贴心,却总是不同以往了。

事情的根本,仔细想来,还是归结于“喝酒”上。

就在前两天,妈把家里一台电脑弄坏了,只好要我爸提前点儿回家。结果回家才发现,他喝个迷醉。我刚进屋,就见他把主机摇摇欲坠的放在沙发的边缘上。这可和他的“装机原则”大相径庭。好在,问题不大,一会儿便解决了。正当我上洗手间的工夫,老爸将自己穿戴整齐,开门提腿要走。我看着他那样子,赶紧从洗手间里冲出来,要拦。我问他,去哪儿?他还当我是他的秘密宝库,舌头不打弯儿的悄声说:“我去喝酒,你们自己吃。”我赶紧拽住他,就这德行还出去喝,不把自己弄丢了就不错了,哪里行!可是他,酒后蛮力,甩手给我弄了个趔趄,关门走了。

我妈在那头做饭,不知道什么事情,听我说完,就一句:“你赶快换衣服,无论如何把他给我拽回来!”

我爸虽然身体还算健康,可是这酒瘾是如何都戒不了,出现在别人身上的病,他也小有。有一阵子痛风,脚跟疼的厉害。为了不让我发现,替他担心,等我出门走远了,他才一瘸一拐的去上班。后来我妈跟我说,我才知道,心里又是一阵唏嘘。

我们也是最担心他的身体受不了,所以才扮演这可恶的警察角色。可就是他,不管那个,可劲儿造,让我们娘俩很是气愤。

说话的当儿,老爸已经下到楼下,我来不及换衣服,穿着我最喜欢的绿色大开领的棉质长袖衫,和我最喜欢的红色拖地的针织大肥裤子就下去了。最爱归最爱,可不意味着穿出来让人看。我那一套大红配大绿的衣服一出门,便成了各路匆匆回家的人们的焦点。怕是他们今晚儿可有了饭后的谈资了。

这时已经谈不上什么要脸不要脸了,把人抓回来才最要紧,老爸手里拎着垃圾袋,摇摇晃晃的往前奔着。我冲上去一把拽住他。他一个转身抽手,我就一个踉跄,真恨自己不是男儿身,该到用的时候屁劲儿没有。看硬的不行,来软的,我一手抱着他的胳膊,另一只手拽着自己的衣领,怕这大开领的衣服跑光,我说:“你今天都喝成这样了,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去了!你要是去,我就这样跟着!你看我穿成这样跑出来拽你,你也好意思让我和你在外面就这样丢人现眼?!”我爸努力的想挣脱我的手,我抱死了不放,好容易,他说:“我把这垃圾扔了的。”我怕他跑,松开衣领,抢过他手里的垃圾袋,我说:“我去扔,你回家。”老爸站定了无奈的苦笑到:“你们啊!你们啊!你要不是我姑娘...”慢慢悠悠的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来,我看,形势好转,跑过去扔了垃圾回来,堵住他的去路,听他冲着电话里说:“**啊!今天去不了了,事情很复杂,今天就不去了。再说吧!”挂了电话,无奈的边唠叨,边往回晃,我的任务好歹是完成了。

回了家,气愤的他,到处抱怨,说养了20多年的姑娘怎么这样,还不如养狗,20多年养狗都能养两条了。要不是为了我,他才不会回来。我妈在厨房,没听到他唠叨什么,跑来问我。我说他抱怨不如养狗。我妈定睛的看了看我,我读懂她的眼神,她在看这句话有没有伤到我。我便冲着她哈哈大笑起来。

可是,这父女情深,就这样被这一件又一件的“伤心事”冲击着。渐渐的,我所崇敬的男人,我所爱戴的父亲,就这样一点点的变成了普通男人,变成了一个拥有着各种习性,各种嗜好,各种瘾的普通人。我所渐渐看透的人生,在我眼底呈现的越来越多的便是这种普通。其实,每个人都是普通的,无论是有多少资产,多有才华,褪去光华之后的裸体人之间的差别,无非便是灵魂上的差别,他们的肉体也会变臭。无论多少人所崇敬的,最终还是那灵魂。所谓的爱一个人便爱他的全部,是不可能的,早晚,这些所谓的爱,会被这些磕磕碰碰磨蚀殆尽,剩下的便是亲情。而恰恰是这种亲情是无法被任何事物摧毁,哪怕是最恶毒的语言也只是轻描淡写的羽毛拂面。

可能,这便是大爱的一部分吧。这也是我从我父母身上学到的---豁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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